我总觉得,赵二赵大这对乖孩子,把话说委婉了。
到底是家风严谨,家教森严。
若换我跟我爹沟通,那脱口而出的话怕成了这样:
“够了,你这个老登,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发生在赵大身上血泪般的教训,你就忘了?”
“现在家里就小七这么个活泼点,正常点的孩子,你老毛病又犯了是不?”
我忽然松了一口气。
我能平平安安长到5岁,得亏我说话,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否则,我爹迟早会控制不住暴脾气,一把捏死我。
……。
身高八尺,声音软萌的赵小七,可怜巴巴拖着爹爹的胳膊不撒手,然后,用兔子一般无辜的眼神,看了看哥哥姐姐:
“是我想拜郑公子为师,不关爹爹的事。”
原来。
赵小七火急火燎,准备回府取帖子时,半路见郑知南领着一队人,准备悄悄摸上山,他忍不住跟了过去,在见识过郑知南那快如鬼魅的箭术。
他眼睛直了。
激动得一整宿没睡好。
一大早就磨着赵老爹,让老爹想想办法,把郑知南请到家里当师傅,月钱随便开,郑知南是奴籍,但赵老爹可以以其他名义给束修,这都不算大事。
赵小七看向陈不闻:
“陈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
赵大赵二两位本想苦口婆心劝一劝,可眼见是赵小七自投罗网,到底是摇摇头,咬咬牙,决定保持沉默。
——将来,可别怪哥哥姐姐没提醒过他。
赵二姐姐凉飕飕的声音,再次幽幽地从房里传出:
“小七,你拜错神了。”
赵大颇有些不明所以:
“除了陈兄外,在场众人,还有谁和郑兄关系更亲近些?”
闻言,陈不闻打着哈哈,干脆利落地选择闭嘴。
倒是赵二,难得阴阳怪气,重重地“哼”了一声。
……。
赵小七左右环顾了一圈,他三两步冲到我跟前,拉着我的胳膊撒娇:
“沈姐姐,我来拜你这尊神,好不好,你帮我说说好话嘛。”
别说,赵小七打小就懂得讨长辈喜欢,一句话尾音,带着点勾子,勾得硬心肠都化作了一摊水。
被他这么一撒娇,我忽然觉得尾巴要翘到天上了。
这时,陈不闻冷不丁插了一嘴:
“想拜师的话,我劝你赶紧松手。”
我清咳嗽两声:
“拜师,倒是没问题,但,你得改一改这哭鼻子的毛病,不然,以郑、郑公子的脾气,怕是第三天就捏着鼻子让你滚蛋。”
我本来脱口而出,直呼郑知南大名,但话到嘴边拐了个弯。
不知为何,郑公子这三个字,从我嘴里吐出,显得格外——
别扭。
陈不闻斜觑了我一眼,神情微妙:
“装,真会装。”
我假装没瞧见。
赵小七乐得紧,恨不得一蹦三尺高:
“走、走,沈姐姐,我们走吧。”
我连忙拉住他:
“去哪?你知道郑,郑公子现在在哪吗,你就去找他。”
赵小七脸蛋“刷”地一下红了,通红,像只煮熟的虾米,红得忒不对劲。
正在我满腹疑惑时,赵小七开口了,一开口便石破天惊:
“郑公子现在在南风馆,我派眼线盯着呢。”
我脚下一滑,险些就摔了个跟头,虽然我知道郑知南急着离开,多半有重要的事要办,我猜他要么去查看齐二尸体,要么在衙门守着,生怕齐大生事。
好嘛。
人家在跑南风馆去了。
我客套的朝赵老爹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