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世事无常!
忽一日,街上一家不慎走水,连带着李家,将整条街均化作了瓦砾场。
彼时虽有军民来救,但火势已起,更兼禹朝建筑多为木制,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李文柏父母乃心善之人,平日里对丫鬟仆妇们多有照拂,不像其他家一样,动辄打骂。
万事种因得果,老夫妇同全家仆从拼着性命,竟奇迹般将李文柏从火场保了下来,余者尽丧!
据好事者传言,有言从水缸中捞出,有言从枯井中救起,说法众多,不一而足!
适逢李家负责庖厨采买的老妪外出采办,待见火光大起,急赶回家时。
昔日光鲜亮丽的李家,已做飞灰,只余李文柏一个五岁娃娃而已。
老妪哭天呛地的大哭了一场,抱了李文白,寻了个破落庙宇,就此安顿了下来。
那老妪本就露出些下世的光景,虽得官衙及众人时常接济,未出五年,便也撒手走了。
彼时,李文柏方才十岁,闻者无不感怀。
得益于受过名师教导,李文柏又聪颖异常。
遭逢巨变之时,李文柏本已可识文断字。
跟随老妪的几年时间里,李文柏又时常跑到别家私学偷听偷学,加之自学不辍,待到李文柏十岁时,其所知所学,已胜常人多矣。
自老妪走后,李文柏再也无法在这伤心之地久持。
做了个竹笈,身上再无长物,开始了负笈游方之路。
凭着识文断字的本事,李文柏一路上以代写书信、撰文写匾为生,倒也勉强温饱,余钱皆用来买古书杂记了。
风霜雨雪、寒来暑往,李文柏背着竹笈,手不释卷。
十年内,走遍了禹朝的北部疆域。
今已过朝阳关,来到了燕陵郡小秦县境内,手中书卷业已读完。
正欲寻个书铺,挑一本古籍。
山中无岁月,不巧赶上禹朝开元大节。只被人流裹挟着,挤了个东倒西歪,汗流浃背,却未寻得一家书铺。
天色渐晚,李文柏便急急的想寻个安静偏僻之处,找家极划算的客栈休憩一晚。
其实李文柏甚少住客栈,毕竟余钱都用来买书了。
只在迫于无奈,无甚好的落脚点时,才会找个最划算的客栈住下。
累月下来,也只住个三五回罢了。
离了人流,李文柏只顾循着灯火阑珊的小路行去,城镇郊外与官道接壤的荒僻之地,往往不缺少供行脚商人歇脚的实惠客栈。
李文柏走了很久,才渐渐行至郊外官道处。
借着皎皎月光,吹着习习夜风,虽偶有夜枭啼鸣,但在李文柏心中也不失些许雅致惬意。
“若这月色再亮几分,手中有卷,岂不美哉!”
李文柏情不自禁的想道。
李文柏正胡思乱想之际,却忽然怔住,耳中竟隐约传来婴儿啼哭之声。
李文柏循声近前,在一蓬青草间,正好发现了羽衣女子刚刚藏于此处的婴儿。
只见襁褓间,一个白胖婴儿正对月啼哭。
恍惚间,李文柏心头突然想起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
“先生,吾儿便托付于您了,他是你人族血脉....”
李文柏悚然一惊,抱起婴儿顺着小道飞速离去。
跑了半晌,李文柏实在跑不动了,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刚才出现在心底的声音,把李文柏吓了一跳,一度以为是幻觉。
可是刚才的声音言犹在耳,是那么的真实!
殊不知,李文柏刚才心底传出的声音,正是羽衣女子借着男婴身上的神魂之力才得以给他神魂传音。
李文柏稳了稳心神,此时才有时间低头看那婴儿。
李文柏细看之下,只见那婴儿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如一汪清池,一弯银月倒映其中。
此时婴儿已不再啼哭,正好奇的打量着李文柏,小嘴咿咿呀呀个不停。
游方十年,至燕陵郡小秦镇,李文柏背后的竹笈多了一件物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小男娃儿。
李文柏将男婴放在背后的竹笈内,神色慌乱的继续寻找起客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