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在另外一个屋子里玩麻将的韩戢璆闻声赶了过来,扒拉开众人,挤到了韩戢璠、徐易坡、史春雷等人身边儿,主动与段子爵打招呼:“我一寻思……就……就是段子爵……呃呃……呃就回来了。别人……别人哪有这……这场面啊?”段子爵哪里能受得住众人这样面对面的百般奉承?正在装作给妻子回短信呢。给回短信呢,抬头一看是韩戢璆来到了近前跟自己说话,立即将手机揣了起来,伸手与韩戢璆握手,“呀!是韩老师,韩老师你好啊!”这个韩戢璆虽然结巴得很厉害,但是,他竟然是高山与七棵树两个村小学的体育与自然科学、思想品德等科目的教师,也是韩戢璠韩四爷的三哥。韩戢璠上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身下还有两个弟弟。兄弟六人的顺序是韩戢瑾、韩戢珖、韩戢璆、韩戢璠、韩戢璁、韩戢瓛。现在,除了韩戢珖、韩戢璁、韩戢瓛哥三个已搬到了外地居住、工作外,大哥韩戢瑾与三哥韩戢璆依旧与韩戢璠还住在凤远屯。
韩家也是凤远屯的老户、大户。韩戢璠的父亲韩韶轩19岁虚岁就开始当教员教师,是当时万宝镇屈指可数的文化人。段子爵与徐易坡刚刚结束育红班初次跨进小学开始,人生中的第一个老师兼校长就是大名鼎鼎的韩韶轩一位年近五旬不怒自威、儒雅凝练凤远屯小学三四年级的班主任兼校长,主要教学生的语文与数学由于当时学生众多,教室异常紧张,教师缺失严重,两个年级的学生共处一间教室,称为“复式班”,两个班级的学生分坐教室的两端,教师先让一个班级的学生先上自习,赶紧给另一个班级的学生讲课,讲了二十分钟左右一节课45分钟,一节课已近一半时间了,教师便匆匆的走到先前上自习班级学生面前开始讲课了,讲完课那个班级的学生自动上起了自习…………正常坐两个人的书桌儿与长条凳子上硬是得多挤进去一个学生,由于空间太过于逼仄、狭窄,所以哪个学生也不愿意坐在中间,这就得看谁有脾气谁更横了。段子爵与徐易坡从上学第一天开始就坐在中间了,根本没敢争取过要坐在长凳的两边儿,同学们都管他俩叫:“中间生儿。”言语中充满了浓浓的嘲讽与轻蔑。一直读到了小学五年级,得去高山小学上学了,段子爵与徐易坡等“中间生儿”终于彻底解放了,高山小学是村部所在地,学校比凤远小学校大得多,教室更加宽大敞亮,从小学一年级直至小学毕业六年级都不用坐复式班了,他们这些个老实巴交的学生都可以一律平等不用三个人挤一条凳子了,两个学生宽松的坐在长桌长凳子上学习了…………除了韩韶轩等几位教师以外,整个高山村三个自然屯加在一起近二十名教师绝大多数都属于民办教师呢当时,别说万宝公社想把韩韶轩调到公社去工作,就连鹿溪县其他公社也想来挖走韩韶轩。但是,韩韶轩却哪都不想去,与远意坚一样,无论面对怎样优越的物质条件诱惑都舍不得离开卧虎沟,离不开凤远屯。段子爵与徐易坡的父亲段洛英和徐非泯都是韩韶轩的学生,当时,很多人不理解这二人的选择,觉得二人不可理喻,有那么好的机会却不为所动,这地方在好也住了这么多年了,俗话说,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换正常人还不得早就应该待腻歪了吧?别说地方住久了,就是两口子过时间稍稍的久些,哪怕你老婆长的与杨玉环一模一样,那也得腻歪歪的啦!嗨!众人便为这凤远双倔远意坚、韩韶轩编了几句顺口溜儿:“此有文武韩远,双倔不知深浅。天堂有路不去,黄昏伫倚天碗东山水库离远处望去形状如一只饭碗,听老辈人说是古时候玉皇大帝喝醉了酒失手丢下来一只天碗,故而能有今日的不可思议的天碗湖所以,当地人习惯叫它天碗湖。一直以来,当地人还在为把东山水库更名为天碗湖而努力奔走。
远意坚老人已于五年前离开了他无比留恋的这个日新月异、五彩缤纷的世界与祖国的大好河山。以84岁高龄安详的告别了亲人、后辈、乡邻,走完了他英雄豪杰、刚正不阿、甘心奉献的一生。送老英雄走的那天,真是万人空巷、山幽水静、天地含悲。铜山市、鹿溪县也来了近百名代表,鹿溪县的钓鱼乡、鹰嘴乡、和垅乡、成屏乡、壶海乡、郜家堡镇、平岗镇、天德镇、桃然乡………万宝镇等27个乡镇无一缺席,均都来了大批吊唁人员。远老英雄庄严肃穆的葬礼,给卧虎沟的男女老少上了一堂爱国主义、英雄主义、人生价值、奉献价值、存在价值的思想教育课,每个人的心灵都似乎被卧虎沟、天碗湖那纯净的泉眼水洗礼了一次,从那以后,每个人的素质都提高了一个档次。如今,天碗湖畔只剩下韩韶轩那孤独的身影,日夜不辍。他不止一次的对人说,这天碗湖是有灵性的所在,白天与黑夜给人的感受与启迪是截然不同的!尤其是晚上,若是能抽出时间,就来这寂寥的绮丽的天碗湖畔独坐,摒绝妄念,感受大自然的奇趣儿,心灵会得到升华…………
诡异的是,韩家的六兄弟中,除了老三韩戢璆外,其他哥五个都是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唯有这个韩戢璆的身材像极了母亲。这还不算,韩戢璆从小顽劣、刁蛮,根本就不爱学习,硬是被严厉的父亲逼着念完了小学。上了初中后,他便是熊瞎子玩稀泥不忌一切了。整日如游魂,浑浑噩噩、得过且过、混吃等死了,可怜天下父母心,知道他又馋又懒又滑,身材又单薄,怕他住宿吃的不好,就给他带钱与粮票,让他买麻花或面包吃。免强算是把初中毕业证弄到了手凤远跟他一起念初中的同学都知道,成绩垫底、品质低劣、道德败坏、声名狼藉的韩戢璆差点儿就被万宝中学开除了,全是念着韩韶轩的声望与薄面,这不,本来初中肄业证都不配得到的韩戢璆最后如愿以偿的拿到了红彤彤的初中毕业证!其他人的心中真是五味杂陈了随即,韩韶轩夫妇最牵挂的这个身材矮小、性情乖戾的儿子韩戢璆却出人意料的接了父亲的班光荣的成为了一名人民教师!当时,段子爵与徐易坡刚刚读小学三年级,韩韶轩老师郑重的向所有的学生发出了倡议无论哪个学生从今天开始都不能喊韩戢璆或韩结巴了,要尊敬的称呼为韩老师!学生们无不凛遵。很多人都知道,大半辈子都万事不求人不求人的韩韶轩为了这个毫无优点可言的三儿子豁出去了脸面,向教育局求情,他韩韶轩可以提前退休,要安排三儿子韩戢璆接他的班儿。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其实,凤远屯的人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韩戢璠才是子承父业的绝佳人选,韩戢璠从小就勤奋好学、博览群书、出口成章,尤其以一手漂亮的刚笔字称霸万宝中学多少届,连校长都不止一次的在大会上号召全校师生向韩戢璠学习。诚然,韩戢璠韩四爷的火爆脾气也多次与九猴子张翰奉一起被点名批评、警告。从那时开此,“万宝双雄”、“四九之尊”伴着韩戢璠与张翰奉读完了初中,叱咤风云、横扫千军、“歃血为盟”过的韩四爷与张九爷依依惜别韩戢璠在父亲的安排下去参军张翰奉与哥哥们做起了参茸生意。两人从此鲜有来往。
韩戢璆当上教师的头一个多月那真是谦逊有加、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笑起来那大大的鼻头儿一紧一松一紧一松,跟影星成龙神似。虽然是教一二年级复式班的语文与数学,可也得到三四年级学生的爱戴与拥护。段子爵与徐易坡等男生几乎都淡忘了那个曾经在大街上与他们追逐疯闹、粗言秽语的韩戢璆“韩大结巴”了,校园里眼前的这个韩戢璆已经脱胎换骨、摇身一变,成了人人尊敬的韩老师了。从韩戢璆被父亲领进校门儿开始,学生们口中总是“大韩老师”、“小韩老师”的来分辨了。
韩戢璆在学校第一次跟学生发威还是在徐易坡身上找到了罅隙,从此,没事儿就拿老实本分的学生撒气。
这也怪徐易坡胆小怕事老实窝囊。紧挨着徐家的是卢敬邻家、刘钰福家、韩富安家,这三家的孩子每家最少都五六个,每家又都有跟徐易坡年纪相仿的男孩子。这下可好了,天性憨厚善良的徐易坡正好成了这几家孩子的出气筒儿了。
其中,最坏最阴损的是卢敬邻家的大徐易坡一岁的卢国权,他的父母本是七棵树屯的人,却因狡诈阴险、惯偷乡邻的卑劣行径待不下去了才搬到了凤远屯。七棵树屯民风彪悍,卢氏夫妇还不敢太放肆,到了老实巴交的人占绝大多数的凤远屯,这卢氏夫妇便任性而为、无所畏惧了。他们共有六个女儿,却只有一个独子卢国权一个从小就阴鸷无比的家伙,他把一切害人的鬼点子尽情的发泄在了憨厚懦弱的徐易坡身上。
由于徐家住在大庙的最东端,与凤远屯隔壁了一个山头儿,这里面只有的六户人家,全部紧挨着凤远小学校。卢氏夫妇名声不好,在屯里是插不进去,便跑到了“大庙”这六户人家打主意。他们先来到了刘钰福家求助,希望刘家的园子让出三根垄来,他们好在这个空地儿盖两间草坯房来落户栖身。刘钰福本就是唱地方戏的出身,鹿溪县的村村寨寨、沟沟坎坎的都逛荡遍了,哪个地方有多少个尕扎四六屁的瘪三儿早就了如指掌,卧虎沟里的人谁啥脾气秉性岂能瞒得住他?岂能招此恶邻?当即一口回绝了卢氏夫妇。卢氏夫妇只好是来求助把头的徐家人了。徐易坡的爷爷奶奶心慈面软招祸害!答应了卢氏夫妇的求助,把自己辛辛苦苦开荒的园子让出了四根垄来,让卢家老小安顿了下来。徐家此举立即招来了其他五户的强烈不满,纷纷责怪徐家人引鬼上门、引狗入寨、殃及池鱼、四邻不安。果不其然,卢氏夫妇只隐忍了半年,就原形毕露,起早贪黑的以偷为乐。不管你谁家的农作物,偷你没商量!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好人珍惜四邻安,在卢氏夫妇这儿统统不管用了。
最倒霉的还是好心不得好报的徐家人了,卢家人不仅毫不客气的偷他们还祸害肆意妄为的祸害他们。总故意用赶骡车的招数倾轧徐家这面儿的篱笆墙,那用意十分歹毒,我的骡子不好使唤,也不是有意轧坏你家的篱笆墙,你们愿意重新修补上就修补上,不愿修补上就这么地了更好了,我出来进去的更宽敞了,反正我是没有时间给你们家修补,就得等冬天下雪上冻了才有时间给你们家修补上。徐家人怎么能不修啊?园子里种的高粱、玉米、蔬菜哪一样不怕鸡刨猪拱、鸭鵮鹅拧?只好是忍气吞声的自己赶紧修补上。奇怪的是,每次卢家的骡子受惊发飙后都轧坏了徐家的篱笆墙,却没有一回轧坏他们卢家的篱笆墙,连牲口都知道家里外头了!至于邻居间借个工具之类的东西也算正常,可徐家的铁锹或钁头刨土用的一种农具,类似镐被卢家借去后便偷偷摸摸的将锹把儿或钁把儿换掉,变成了他们家的了,并百般抵赖,信誓旦旦的坚持说早就还给徐家了,一定是徐家人又借给别人记乱套了。卢敬邻在七棵树屯就被大伙儿称为“卢三巴掌”,意思是正常人都长两个巴掌,只有他多长了一个,好用来偷东西的。他老婆姓赵,名叫赵兰姬,长的真是大长脖子哧溜儿腿,不是受穷就短命鬼,还有着令人恐怖的水蛇腰儿,两只恶毒无比的眼睛即使向你笑,也会让你感到后背发凉、不寒而栗。人送外号“阴毒夜叉娘娘”。很多人都说,如果卢敬邻不娶了这样一个一肚子坏水儿的老婆,卢敬邻也不会这么卑劣。她还是最看不起窝窝囊囊的徐家人的,从搬来就与那五户的老娘们儿一起揶揄徐家人的种种不是,这下好了,她的老儿子替她出气,整天率领刘钰福的儿子刘广旭、韩富安的儿子韩平庆变着法儿摧残徐易坡。卢国权不仅外形跟母亲神似之极,连遗传的歹毒、阴鸷性情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自从徐非泯离婚开始,赵兰姬就乐的手舞足蹈,整天在自家院里或遍布篱笆墙的小路上来回徘徊扭秧歌、唱歌儿。徐非泯死后,望着满屋子来安慰徐母的亲戚朋友,赵兰姬挤到徐母近亲说到:“哎呦!徐大婶儿啊!我说这两天咋一大帮老娃子鹿溪方言,指乌鸦在咱们这房前屋后盘旋不休嘎嘎嘎的叫着,我还跟俺家三巴掌还有大伙儿说呢,这老娃子拜门儿不是好事儿,是凶兆啊!指定得出啥倒大霉的事儿!这不,你儿子徐非泯立刻就冻死了,啧啧啧,多准啊!大婶儿,是不准得很啊?”她这么一说,徐母哭得更伤心了。徐家人都心慈手软惯了,唯有徐非琴徐易坡大姑性如烈火,立即跟赵兰姬吵了起来。赵兰姬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小琴子你也太能挑刺儿了,大姐我不是幸灾乐祸的意思……”众人赶紧劝解二人,将赵兰姬拉到了屋外。她觉得没有面子,便大声的解释。这时,她和前夫生的一儿一女刚好从地里回来,闻声赶了过来。儿子正是“勒死狗”曲君献,女儿曲君兰。“勒死狗”曲君献听了母亲的诉说,挥着镰刀大嚷大叫就要进徐家的屋内拼命,被曲雁芬与凤远屯里的几个人给劝了回去。“勒死狗”见徐家人没有人撵出来,立即飘飘然起来了,以为自己从此也成为一个人见人怕的“棍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