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着酒杯回头。

“臭丫头闯了祸还发什么愣呢！”

“算了！”萧老哼哧一声，“还不把卿卿送医院。”

林缈是萧彦带来的，他没办法离开留林缈一个人在这种场合。

左右在人群里扫过目光。

萧彦礼貌的站起身，嗓音淡然：“霍礼，你送卿卿去看一下医生。”

“对对对！”萧母镇定了些，“让阿礼去。”

霍礼扭头，容情淡淡的走过。

他点头。

手臂刚穿过叶卿卿腰肢，使了下力还未将女孩抱起来。

遮挡住光线的人影魔怔般尖锐发叫一声，林缈被江瑾月挥手推到地上，她无法平息心口的慌乱，一股脑冲出宴厅。

“死丫头搞什么！”

江丰年终是没忍住愤怒，他怒骂一声摔下酒杯追着江瑾月出去。

霍礼仰着眼帘，目送江丰年的背影出去，表情茫然，他只顾好手上的活，重新使劲。

叶卿卿才十四岁，个子也不高。

不用他什么力气轻飘飘的抱在怀里。

“卿卿乖，不哭，让霍礼哥哥送你去医院。”

萧母柔声哄着叶卿卿，松开手将她托付给霍礼。

沙哑的哭嚎消失。

空荡的飘着几缕洒落满地的酒香混着血腥。

萧母暗咒一声晦气。

扭头去洗手间清洗手上的血迹。

萧平和脸色并不好看，他自始至终站在远处，以至于走过来的时候并没人察觉。

“林小姐。”

萧彦牵着林缈站起来，与萧平和面目相对。

她垂着下巴微笑，疏离淡然，“萧叔叔，好久不见。”

“待会你可要晚点在走，和萧彦的婚事还有很多要商量的。”

也不等林缈同意。

萧平和命令般的口气落下。

“不用听他的话。”待萧平和离开，萧彦冷着声跟林缈说道。

他拉着她一一从宴厅里那些高官显贵前露面，几杯酒下肚，晕眩混沌感便慢慢浮了上来。

灯照射进林缈的眼睛里。

映衬的她模样迷离。

她今天很痛快，看着江瑾月那个仓皇狼狈的样子，一丝报复的快感终于降临。

萧彦扶着她坐下。

还没顾上招呼她，就被人喊走。

林缈扶着额头，垂下眼皮，仿佛睡着了般。

她是真的有些醉了，也是真的想睡觉了。可清醒的意识并没脱离大脑。

“林姑娘是不是喝多了？”年迈垂老的嗓音穿透耳膜，林缈半睁半闭着眼，“不多，一点点。”

她说着下巴抵在竖起的手肘上，食指和拇指摩擦在一起，眯起眼睫娇憨发笑。

“你一个姑娘家家怎么这副德行！”

萧老看林缈醉醺醺的样子与之前在台上娉婷袅娜的姿态大相径庭。

“对不起。”林缈嗔着嗓子喊了一声。

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一字一句都听的清晰，萧老语调严肃了几分，“我刚才听到月丫头说怎么是你，你们认识吗？”

“认识。”林缈比任何一次都要坦白。

“你接近萧彦到底有什么目的？”萧老瘪着嘴，眼皮耸拉下几乎要盖住了眼睛，“书房的窃听器也是你装的吧？”

酒精的辛辣香气从胃中翻涌升腾。

林缈错开萧老精明的目光，她忙捂着嘴，偏头垂到桌下。

干呕了半阵也吐不出任何东西。

脑袋上空传来悠然的语气，“别装了，这一家都是糊涂，偏我这个老东西想的多做的也多，你以前和瑾月在一个学校。”

后面的话，不用他说，林缈自然明白。

宴厅里都是乱糟糟的议论欢笑声。

只有这一小片空间，死寂，失了生气。

萧老的声音被隔绝开，林缈扒着桌子慢悠悠的抬眼，一丝萧索钻进瞳底，“您想怎么做？”

建立好的一切计划一夕崩塌。

林缈强压下快要破除胸口的心脏。

呼吸都开始困难。

萧老叹了口气，显得无可奈何的平乏，“我一个糟老头子能怎么做，你既然不图萧家的钱权，图的自然就只有”

“您现在就可以告诉萧彦，不用这样威胁我。”

既然已经拿到了证据，那也不用怕事情败露。不管怎么说，那份录音文件的确已经到了林缈手里。

她吞吐一口喉咙间的辛辣，眼睛望到萧彦的背影。

“那你对萧彦没有半点感情吗？”

老爷子对萧彦打小宠爱的很，恨不得捧在心尖上，毕竟是萧家的独子，就连娶一个琴娘这种事都能释怀。

以至于到现在。

事情已经难以扭转。

“什么感情？”林缈眨了眨眼，“我可不敢对萧彦有什么感情，他不是我能高攀的。”

人尚且要有自知之明。

她已经把话说的坦然通透，不算难听，也不好听。

萧老仍保持那份老者的沉静。

“这些我便不问了，只要你以后心无旁骛”

“心无旁骛什么”萧彦浑身浸透了酒味，他站在桌子的尖角处，“爷爷又拿出那套老一派的说辞来教导小辈了。”

他全脸的茫然。

显然只是刚走过来。

林缈蓦地起身。

更不敢细看萧老眼睛里看透一切的意味。

她扭头，笑容苍白，“萧彦，我先走了。”

“等一下。”

萧老被搀扶着站起来，他跟过林缈身边，语气沉重敛着期盼：“林姑娘一切要看你。”

林缈急着走。

好像一刻也留不得，

她走进电梯时忽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给萧彦发了条信息。

地下车库仍昏暗静谧。

一只脚刚踏了出去。

墙角闪出一道人影，直直挡在眼前。

空旷的环境本就压迫，江瑾月恶狠狠的盯着林缈。

她勾着唇冷笑，二话不说扬起手就要落下一个巴掌。

手腕在空气中被猛地抓住。

“放开！”江瑾月对着林缈的发了疯似的哑着嗓子嘶吼。

“放开干什么？”林缈偏头，望着车库中灰色的地面，心中想笑，“放开让你打我？”

她背后红色电梯间的数字缓缓上升。

江瑾月只一心想教训她。

怒的脸部狰狞可怖，她挣了两下，才摆脱林缈。

“不要脸的东西，打你我都嫌脏了我的手！”江瑾月气急败坏口无遮拦的对着她大骂，全然没了大家闺秀的气派。

林缈幽深沉寂的瞳底没有起伏。

她暗着脸色，“不要脸？”她笑，笑的凄然，如同地狱爬上来的索命厉鬼。

“你从哪里来的也敢勾引萧彦哥哥？”江瑾月走近两步，愤怒到快要冒火，双手掐上林缈细白的脖颈，扼制住她的呼吸，手中的力一直往死了出。

林缈咬着牙尽量保持均匀的呼吸。

她佯装失了气，水雾升进眼眶。

“人果然就是改不了本性啊，以前就是个脏东西，现在又来脏别人。”江瑾月边用力掐住林缈，嘴边掀开那些旧事，“死了一个妈还不够，这次想死谁？”

那副车内暧昧的画面就像一阵消灭不掉的刺。

扎进江瑾月的心里，林缈的脸一出现，那根刺就隐隐作痛，她怎么能忍着不要她的命。

愤怒到达顶峰。

江瑾月手上的力越来越重。

林缈想要反抗已经没了力气，呼吸稀薄，面目失了血色，一缕魂似乎已经飘出身躯。

身体瘫软之际。

萧彦的哑吼如救命的钟声，敲打在脑中的回音使林缈意识回魂了不少。

“江瑾月，给我滚开！”

气骤然回到肺呛。

林缈顺着萧彦的手臂滑坐到地上，不停的喘着气，脸色充青。

江瑾月被萧彦身上的杀气吓的后退。

麻木的摆着手，“我没有我没有”

“不知道江小姐是怎么了，看到我就发了疯冲过来，二话不说掐住我要我的命。”林缈半醒过来，死命拽着萧彦的胳膊哭哭啼啼的模样很是委屈。

她摇晃着身子站起来。

不由退到萧彦身后，恐慌的从他背后半露着眼去看江瑾月。

“萧彦哥哥！”江瑾月看不得林缈贴近萧彦的样子，她伸手拽着要把萧彦拉到自己身边。

手被猛地甩开。

萧彦脸上清楚的鄙弃让人心惊肉跳。

他从没那样看过江瑾月，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还是因为林缈。

“你怎么能这样！”江瑾月受不了怒吼出来，她做好了见萧彦未婚妻的准备，可她做梦也想不到，他的未婚妻会是林缈。

那个被她踩在脚下，肆意欺辱的人。

现在站在她的萧彦哥哥身后，指责她，让她颜面尽失。

萧彦把目光嫌恶的从江瑾月身上移开，他转身眼里噙了万般的柔情看着林缈，“别哭。”

“她活该！”江瑾月没收敛住她的脾气，她冲过去把林缈从萧彦怀里猛的拽出来。

他身上的酒气扑了满鼻。

林缈被拽出来推到墙壁上，额头猝不及防撞上角落的尖锐。

一缕温热从眼皮淌了下来。

猩红色的。

“江瑾月，你不想活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