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曲正在心里将霍聊安骂得痛快,见众人都停下了马,她便跟着拉住缰绳。10神却没回来,仍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将霍聊安训斥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见霍聊安翻身下马,自前面走来,一旁的枯荣伸手杵了杵她。她这才醒过神来,望着眼前这间挂了“妙手回春”牌匾的屋子,她疑惑地转头冲枯荣摊了摊手。枯荣叹了口气,想着方才霍聊安让自己跟着宁长曲,好好看着她,他心里就有些不痛快。此情此景,他带了几分报复意味地伸手,在宁长曲受伤的左肩捏了捏,见眼前人疼得眉眼都皱到了一处,他这才胜利似的笑了起来,又指了指那块“妙手回春”的牌匾。
原来霍聊安还记着她受伤的事。宁长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忽然觉得自己方才那一番心理活动委实有些小心眼。见霍聊安已走到近前,她赶忙翻身下马,不想脑袋后的马尾在马鞍上勾了一下,几缕束着的发被牵出,整个发型登时变得松松垮垮。宁长曲伸手去理,却听见身后不知是谁嗤笑了一声,她尴尬地涨红了脸,以手作梳费劲地整理着头发,可大约是没解下带子的缘故,一头青丝被理得缠在一处,愈发狼狈。
“先进去吧。”见她终于将头发挪正了一些,霍聊安开口道,“时间并不充裕,你这般耽搁,我们可等不起。”
他这么一说,周遭顿时传来了不少阴阳怪气的嘘声。这一伙跟着霍聊安的人,大多是上过战场的,对这“男生女相”的“穆长忻”本便不喜。再见霍聊安对她没什么好脸色,难免有人忍不住给她使绊子。宁长曲从前隐约知道,质子在他国的地位十分低下,可也没想到,竟是低得好似谁都能来踩一脚一般。她垂着脑袋跟着霍聊安进了屋,刚跨过门槛,便闻到了一股甘苦的药味。
有学徒打扮的人迎上前来,将二人领进了医馆。三人走到正堂前,只见一位大约已至知天命之年的男子坐在太师椅上,正指挥着五名学徒将药材分门别类放好。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他转头望着方跨过门槛的三人。为首的学徒恭恭敬敬地作了揖,他点点头,目光落在其后的霍聊安与宁长曲身上。
霍聊安欠身做了个揖,宁长曲照着学了。那大夫再次点点头,站起身子迤迤然上前几步。方才在路上时,领路的学徒已将二人的情况问清楚了,见大夫站起身子,他赶忙凑到自家师父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见那大夫沉稳地点点头,转身又要坐回太师椅上,宁长曲忽然眉头一皱。
她恍然记起往日在中医处就医时,都有“把脉”这一流程。据说中医根据把脉,便能知晓病人的性别。何况她得的是外伤,一会儿若要上药,势必要露些什么。而她如今的身份这般尴尬,如何能在霍聊安面前上药。这么想着,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见那大夫伸手示意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她站在原地弱弱地举了举手。
“大夫,我……有些事想同您说。”宁长曲上前几步,磕磕绊绊地道,“可以劳驾您移步隔壁的偏厅么?”
闻言,大夫伸手摁了摁膝盖,一副不愿站起的模样。见宁长曲又上前一步,他这才抬起头。打量的目光不加掩饰地投来,片刻后,他终于开口道:“公子有何要紧事,不妨直说?”
“事关……事关……”宁长曲的脑袋转了转,努力想着能说服大夫的理由,目光恰落在袖口,白皙的手背不知在哪蹭了一下,正泛着浅浅的红。她一下有了主意,笑着对那大夫道:“您大约也知道我受的是外伤,敷药怕是少不了的。我想同您说的事,便事关……一些我不可用之药。”
她本想同那大夫说过敏源,可转念一想,古代似乎没有“过敏”一词。但总该有过敏的症状吧。医馆最忌用错药,她若以此事相胁,那大夫估摸着会有所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