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那么被骗了呢……
过了两天,这道门才被迟迟推开。
蔚清在这个院子里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清静得很。
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她已经能够平静地抬起头来。
望着熟悉的面容,时洐一把将她抱紧。
蔚清闭上眼睛,这一刻突然好累。
所以她没动。
“你吓死我了。”时洐闭上眼睛,说:“我找了你好久,怕他们碰着你,把一堆事儿扔下来亲自接你回去。”
蔚清抬了抬手,抱住了他。
这几天,她真的好累,她真的想靠在他怀里,就歇一会儿,就一会儿……
时洐得到她的回应,很高兴。
他把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在了榻上,一边问:“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蔚清睁开了眼睛,抬头看着他。
时洐等着她的回复,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好像一点也不怕,不着急。
蔚清移开了目光。
他心里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自说自话:“没关系,在外头休息不好是自然的,回家了,就都好了。”
蔚清说:“我不去宫里,我不做皇后,我不要你了。”
时洐安静片刻,竟然没生气:“那你要谁?”
蔚清想了想:“要要我的。”
就比如说,这个孩子。
时洐笑了笑:“我要你啊。”
蔚清讥讽地弯了弯唇:“也可以随时放弃我。”
时洐说:“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蔚清摇头:“我不给呢。”
时洐看着她:“有一条人命,你想不想保?”
蔚清皱眉看着他:“什么?!”
人命……
时洐面无表情:“太上皇。”
蔚清怔住。
“你来这儿不就是想见他吗,但是他不在这里,他在宫里。你想见他,要回宫。他在我的手里,你要他好好的,就跟我回去,我善待他,否则,他就会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蔚清看着表情不动的他,说着这些残忍的话,深呼吸一口气,问:“太上皇不是在这里吗?他不是应该在这里吗?天下人都知道的事……”
“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有几件是真的。”
时洐凑近她:“我怎么可能放了他。”
蔚清目光复杂:“你,你言而无信。”
“他在最后都要挑拨我们的夫妻情分,我为什么就不能言而无信。都听他的?我早死了!”
蔚清闭上眼睛:“你走!”
时洐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走。”
蔚清甩开他。
时洐目光复杂:“你是我的妻。”随即就看到她眼角落了泪,心中一动,脱口而出,“对不起。”
“没必要!”蔚清别过头。
时洐抬手抚去她的泪,“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我知道,我不够格,我心里的杂念太多了,根本不能好好的爱你。”
蔚清捂住了脸。
“但是你不一样。”时洐说,“这也是我最羡慕你的地方。”
蔚清哽咽道:“你走啊……”
时洐:“我给你叩头好不好?”
蔚清放下手,惊诧地看着他。
时洐笑了笑:“每次我犯错我都要给你叩头,等你舍不得了,我就不会失去你了。”
他站起身,弯膝,跪了下去。
给她叩首。
蔚清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她坐起身,下了榻。
她站在他面前,突然一巴掌打了过去。
时洐说:“再打也可以。”
蔚清跪了下去。
她面无表情:“我给你叩头,你让我走。”
却在低头的那一刹那,被他抬起了下巴。
时洐低下头。
蔚清:“……”
直到无法呼吸,才被他慢慢放开。
时洐目光痛苦,看着她:“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你给我叩头,你不如杀了我。”
蔚清看着他,“既然你知道你还给我叩头。”
时洐落寞地垂下眸:“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和我是一样的,我以为这样能让你心软。”
蔚清叹了口气,坐在了地上。
她望着门口的方向,一时,他们都沉默了。
相爱,却没法子在一起了。
该怎么办?
蔚清说:“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吧。”
时洐皱着眉头,显然不满足。
蔚清说:“我就在这儿,我不走了。”
时洐:“我没办法天天在这儿陪着你。”
蔚清笑了笑,“我知道。”
她看向他:“皇上,你走吧。”
时洐抓住她的手:“你恨我,之前在天下和你,选择天下,现在在朝政和你,选择了朝政,是不是?”
蔚清垂下眸:“重要吗。你不过就是要一个你想要的结果,你做那么多,不过是为了达到你的目的,至于我,我怎么样,我的感受,那重要吗。”
时洐摇头:“不能,你不能这么想,我,我的命是你的……”
蔚清:“你的命,是天下的。”
她努力忍回眼泪:“我的命,才是你的。”
时洐挫败般松开了手,他喃喃道:“我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那么,那么疼……”
蔚清说:“你可以选择忘掉我。”
“忘不掉。”
“……”蔚清咬了咬唇,低下了头。
她也是。
“或许,皇帝不应该爱任何人。”蔚清说,“或许,我就不应该存在。”
她看着沉默的他:“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如果没有我,你就不会那么为难了,如果没有我,你就是没有弱点的,一个真正的帝王,没有人可以让你疼,没有人再逼你做选择。”
“那也就……没有人真正在乎我了。”时洐看着她,“也就没有人再把我当一个人了。”
“他们都怕我。”
蔚清说:“这样不好吗。”
时洐自嘲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皇帝吗?”
“我不想被暗杀了,我不想被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睡着都怕突然来一刀,睡得不安稳,稍微放松一点,就要丧命,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
“所以我选择,把别人的生死大权掌控在手心里,我选择做皇帝,是为了有一天,你我不会被动地任他人宰割,你追求自由,我也在追求自由,我们殊途同归。”
“所有人都可以怕我,唯独你不可以。”时洐说,“你是我认定的同道中人啊!”
“可是我怕你,我真的怕你。”蔚清发自肺腑地告诉他,“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突然让我疼,让我丢了命,你太危险了,所以我离开你到底有什么不对呢。”
她摇了摇头:“你非要我回去,你非要我回去,你非要我死在宫里,然后你看着我的牌位,说这是你最爱的女人,你要我用命成全一个帝王的深情,我也是人,我做不到,我想活下去。”
“古来帝王,他们爱的女人都是早死的命,我不想做其中的一个,我不想进宫。”
时洐面具破裂:“后宫里只有你,你不会死。没人害你!”
蔚清叹了口气:“为了制衡,你一定会再娶的。”
时洐攥起了手,“不,我不会的……”
蔚清悲哀地看着他:“我们要赌一局吗,如果你输了,你就放我走吧。”
时洐在这一刻,怕了。
他会。
他做了一个选择,两个选择,都选择了天下,怎么可能在第三个选择突然中转,为了她,放弃天下呢。
看见他犹豫,蔚清如堕冰窖。
其实,答案早就知道,可在确认的那一刻,还是好难过啊。
“好,我赌!”时洐咬牙吐出一句话,坚定地看着她。
蔚清摇了摇头,“你会食言吗?”
时洐将握紧发抖的手藏在背后,这个帝王在这个女人面前,第一次怕的厉害。
他说:“我不会。”
其实,他会。
他一心想把她骗回去。
不择手段也可以。
也不知道蔚清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说:“那回去吧。”
新帝登基,要不了多久,就有人逼他纳妃的。
她要不了多久,就会离开皇宫。
她的心里,一清二楚啊。
看着她先走一步的背影,时洐忽然从背后抱住了她,说:“我……不碰她们,行不行?”
其实左右不过是权衡,她不愿意,他达到了权衡的目的,不碰是可以的。
但是,纳,真的躲不了。
“皇上,你别跟我讨价还价。”蔚清冷冷地说,“也别,打明知会输的仗。”
时洐怨她,怨她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女人一样,乖一点,听话一点。
他说:“好,我不跟你讨价还价……”
蔚清说:“也别耍赖,别让我瞧不起你。”
瞧不起就瞧不起吧。
总比没了媳妇强。
时洐失落地想,哦了一声:“好。”
蔚清古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委屈,忽然也挺心疼的,她思想毕竟未来格式化,让一个古人抛却他的时代的原则,去附庸她,也难怪他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