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舟四海又差遣伙计到客来轩。
汉口县举办的厨艺比试定在八月初六,每家酒楼最多只允许派两个厨子参加,打下手的也只准带一人。
客来轩四个厨子跃跃欲试,若按厨艺高低,肯定轮不到刘万和吴贵,不过梁十七不忍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便让他们先在客栈比上一轮。
梁十七指定题目:“刚好,傍晚清水街的余老翁送了我两条大鲫鱼,刘万师傅和吴师傅就做无骨鲫鱼,至于大刘师傅和郑师傅,就做菊花鱼,用什么鱼你们自己看着办。”
她看了眼外面的月色,“离宵分还有两个时辰,开始吧。”
怕四人抢灶头,梁十七便让人搬了俩炉子过来,给他们划分好区域,左右两边泾渭分明,省得出事故。
林阳泽、崔钰、杨鸿云以及梁十七充当评委。
实则梁十七一人就够,其余三人完全是闲着没事凑热闹。
王二丫何林等人关了店门,得空搬着小板凳准备好瓜子花生米,也来看他们做菜,美名其曰人多能让他们提前感受一下大赛场的氛围。
只要不影响比试,梁十七也懒得拘着他们。
崔钰是个坐不住的,便提议四人推牌九,梁十七没兴趣,杨鸿云也没兴趣。
前者没兴趣是不喜欢打牌一类的活动,后者没兴趣纯属是嫌弃他们水平太菜,杨鸿云过目不忘,又精通心算,牌场上谁输谁赢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与其跟崔钰打牌,他宁愿跟林阳泽下棋。
林阳泽倒是想跟杨鸿云再切磋切磋,不过今天不是时候。
林家在临安商铺遍地,每月月末都要盘账,经过梁秋和那遭事,林父林母暂时没了替他找媳妇的念头,也不再反对他涉及生意,夫妇俩带上商队出远门,把账都丢给了他。
他们说是做生意,实为游山玩水散散心,顺带给梁十七找找辣椒番茄等种子秧苗。
七月林阳泽一心读书,压根不知道他爹娘给他留了一地的摊子。
气归气,自家的生意总不能丢掉。
林阳泽无法,只好每日抽空盘账数银子,哪还有心情下棋。
耳边算盘噼里啪啦响不停,崔钰颠颠儿挪过来自荐:“伯晏我来陪你下棋。”
杨鸿云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充满了嫌弃,嫌弃中又带着那么点怜悯,仿佛在说:何苦呢,赶着找虐。
“你你你……”崔钰心肝儿拔凉拔凉,手指颤动,捂着胸口想吐血。
此时此刻,他无比想念远在汉口县的亲哥,大概也只有崔桓才能带给他亲情的安慰了,不像这客栈里,住着的都是牲口,毫无人性!
崔钰心心念念的崔桓,正抱着甜醅子吃得津津有味。
管家见他胃口大开,一扫之前的阴霾,脸上笑出了些许皱纹:“二少爷看似不着调,心里还是惦记您的。”
崔桓浅笑:“他不是不着调,是嫌金陵本家那些人太过迂腐古板,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人各有志,天底下也没规定书香世家的子孙必须当大才子。”
管家低眉顺眼:“您说的是,二少爷在临安成长了不少。”
他啊,还差得远呢。
崔桓挖了勺甜醅子,眉眼含笑没说话。
管家摸不透他的心思,便安安静静恭候在身侧,不敢再多嘴。
伺候崔桓的言儿眼珠子转了半圈,扫过管家,又扫过在吃甜醅子的崔桓,嘴巴蠕动了两下似是想提醒什么。
管家发现他的异常,问:“怎么?”
“少爷他……”
哐啷。
崔桓手中的瓷碗应声而落,在地上摔得七零八碎,甜醅子的酒香混合着血腥味逐渐在空气中弥漫。
管家手一抖,吓得三魂七魄少了一半,连忙过去扶他:“少爷,少爷!快去请神医!”
言儿忙不迭跑出去,他一开门,斜刺里划过一道寒光,从上而下对着他的脑门砍下来,言儿脚步旋转侧身闪过,就听见刺啦一声,银色宽刀在坚固的青石板上留下一串火花。
刀痕嵌入三分,几乎将其一分为二。
好强的内力!
若非言儿躲得快,他恐怕要被劈成两半。
言儿抽出腰间软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来者何人!”
那蒙面人提起长刀冷笑一声,就算隔着黑色面布也能感受到他的杀气:“不想死就滚开。”
燕京人?
言儿没工夫多想,刀剑相撞,震得他虎口发麻。
他希望管家能快点把崔桓带走,这个人内劲太强,他挡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