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捂着后脑的手有些粘腻濡湿,强忍着剧痛收回手一看,满手的鲜血吓得他“哇哇”大叫。
“血都是血,好多血!”
“杀人啦救命啊!”
在他声声呼喊下,附近摆摊或路过的好心人把满脸惊愕还没回神的药童团团围住。
“哥几个大家伙一起,把这个伤人的家伙抓起来。”
“好,把他捆起来扭送官府。”
“给伤者讨回个公道。”
“赶紧找个大夫,先把他头上的伤口医一医,可别出人命。”
一群青壮年七嘴八舌的说完就有一个半大小子跑去找医师了。
药童趁着他们说话的空挡回过神,转头就要跑,却被一个挑粪的老大爷一扁担给打了回去。
“哎呦你个多管闲事的死老头竟敢打我。”
他不敢跟那帮子青壮硬碰硬,欺负个把老头儿,逃出生天还是十分有信心。
然而十几个青壮哪会给他这个机会三两步上前几乎没费什么劲儿就把药童给制服了。
可能也是痛恨他想要对老头儿动手,不知谁趁乱下了黑手,药童被人打成了独眼龙,左眼肿得跟熊猫似的嘴角也破了。
头发散乱,衣衫没坏,却凌乱不堪,甚是狼狈。
也不知是怕了还是真有冤屈,他大声哭喊,“冤枉,我是被冤枉的,我根本就没有伤他,他自己走路不小心撞到我身上,才摔破了头。”
“你胡说,你明明就是故意的,否则谁见人撞过来还不闪身躲开,就那么直挺挺的给人撞,你明摆着就是不想认账,想要逃避罪责。”蓝衫男子的血流的着实不少,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
还好据此二十余丈,就有一家药铺他家有一位年逾古稀的坐堂医师。
半大小子腿脚麻利,连拉带拽的把老医师带了过来。
“三小子,你慢着点,老头子我跑不动了。”老医师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垂到胸口的白须,都被风吹乱了。
“不行啊黄爷爷,人命关天,再晚就来不及了。”
半大小子急得火烧眉毛,一把抢过黄医师肩头挎着的药箱,背在自己肩上,脚下的步伐却是一点没慢。
光顾着喘气的黄医师,哪还能倒出嘴说话。
得嘞。
玩命跑吧!
好在路程近,否则就以黄医师这把年纪,八成唢呐一响,就得请全城吃席了。
跑的只剩下半条命的黄医师喘着粗气,跪在伤者身旁,给他检查后脑上的伤势。
老爷子年纪大了,一通折腾下来,手都哆嗦了。
好在医术还算过关,治疗一些磕磕碰碰的外伤还是不在话下。
三下五除二给蓝衫男子止了血,爆炸好头脑上掌心大小的创口。
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伤及大脑,但头骨损伤也不可小觑。”
他有看向被几名青壮按压在地上的药童道:“老夫瞧你这身打扮,应该也是某位医师的药童,还是叫你家主子来解决此事吧。”
“若是送官,你怕是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黄医师也闻到伤者身上传来的淡淡酒气,对事情的经过也有了大致判断。
他的想法就是双方最好达成和解,最多就是药童的主子过来赔偿些银两了事。
哪成想他好心办坏事,人家压根就不领情。
只听药童嚷嚷道:“你个满口胡言的糟老头子,我根本就没撞他,是他自己撞到我身上,我凭什么要去官府。”
“还想找我家主子,你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
“那可是鼎鼎大名的博医师博君然,更是陆神医的得意门生。”
“别说我没伤人,就算伤了,谁又能拿我怎样!”
嚣张跋扈的样子,令人作呕。
闻言,黄医师长叹一声,摇摇头不再多嘴。
押着他的几名青壮面面相觑,手上的力道不禁送了几分。
“这该如何是好?”
“谁敢得罪陆神医?”
“依我看还是别管这闲事了。”
“就算不说陆神医,菩萨心肠的博医师也是咱们的大恩人。”
“哎,算了算了,大家都散了。”
几人放开药童,小声嘀咕几句,便不想再管这档子事了。
在人群里看热闹的陆清,哪能就这么算了。
带着两名弟子来到最前面,瞧着刚起身还在拍打身上尘土的药童道:“谁给你的胆子打着我的旗号,在临渊城耀武扬威?”
此言一出,即将要散开的人群又聚拢起来。
“陆神医来了!”
“还真是陆神医。”
“这下那个药童要倒霉了。”
“想必他之前那些话,都被陆神医听到了。”
伤者更是哭喊着,捂着脑袋跑到她身前道:“陆神医,您可要为草民讨回公道。”
“陆神医,您可不能听信卑鄙小人的片面之词,小的是冤枉的。”药童顾不上其他,忙解释道。
陆清歉意得道:“这位大哥,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你遭受了无妄之灾,你的伤我会全权负责,直至痊愈为止,你放心治疗期间,我不收分文。”
压根就没搭理药童,直接把他的话当成了狗放屁。
她说的诚恳也道了歉,蓝衫男子也很通情达理,“那就多谢陆神医了。”
药童站在一旁撇撇嘴,装什么好人,你愿意不要钱治,就不要钱,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陆清朝蓝衫男子点点头,看药童不为所动的样子,冷声道:“这样的败类还是早早押送官府的好,免得放在外面祸害百姓。”
“毁了我与博医师的名声倒是无所谓,在多处几名伤者就罪过了。”
她话音刚落,就有人出声道:“陆神医,您说的对,我看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这就帮您把他扭送官府。”
药童再次被人控制住,有些恼怒的口不择言,“陆清不用你在那装好人,我是博医师的药童,你凭什么抓我,打狗还要看主人。”
“你就不怕博医师与你心生间隙?”
陆清用一种仿佛在看白痴似的眼神看着他,抬手摸了摸亓舒雅的头以示安抚,小姑娘最恨别人不把自己这位老师当回事。
亓舒雅仰头看向一脸云淡风轻,不为所动的老师,深吸口气愣是压下胸中怒火。
在心里不停的告诫自己,老师是大人,大人的事会自己解决。
陆清一步步的走到他身前,垂眸俯视着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的药童,微微俯下身子在他耳旁,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容孝正,我没说错吧。”
容孝正一脸愕然的仰头看着,已经站直身体的陆清。
仿佛在看一个面目凶恶的厉鬼,双瞳颤动,“你,你,你,竟然”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他反倒是镇定下来。
反常的举动倒是让陆清挑挑眉,感觉他井不如表面上这般草包,不过更有趣了不是吗?
看着陆清转身欲走,容孝正猖狂的狞笑道:“陆清,这一局你赢了。”
“可就算你把我送去官府,也不过是赔偿些许银两了事。”
“等我出来,就是你的死期!”
陆清无所谓的耸耸肩,连头都没回的摆摆手道:“那就等你能出来的时候再说吧。”
容孝正也没再挣扎,任由几名青壮押着他去知府衙门。
没热闹可看,人群陆续散开。
陆清牵着一大一朝医馆的方向走去。
大约走了一半距离,亓舒雅突兀的抬头问道:“老师,那个容孝正是来寻师娘麻烦的吗?”
闻言。
陆清猛地停下脚步,很是惊讶的道:“你都听到了?”
“嗯,听见老师在他耳边说,容孝正,我说的没错吧。”她认真的道。
“舒雅,你除了听觉比较敏锐以外,还有什么比较突出,异于常人的地方,就比如说嗅觉,视觉,味觉之类的。”她有些激动地道。
舒雅要是五感都异于常人,她很可能有修炼医武的天赋。
哪怕发现的晚一些,入门的晚一些,只要有自己在身边悉心教导,不出十年必脱胎换骨,踏上另一座巅峰。
她有些后悔,收舒雅为徒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顺手测试一下她的医武天赋。
亓舒雅哪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仔细的想了想,也没觉得还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刚要摇头,就听亓舒筠抢着说道:“老师,老师,我知道,我知道,姐姐嗅觉也很厉害,光是闻味道就能认出是什么药材,还能分辨出百多种花香。”
“还有,还有,姐姐还能看到掉进水池里的玉佩,筠儿小时候不懂事,把象征郡主身份的玉佩掉进了荷花池,就是姐姐乘着小船,一眼瞧见半插在淤泥中的玉佩”
小包子活脱脱一姐姐的小迷妹,说起自家姐姐的光辉历史,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说的陆清双眸越来越亮,她有个大胆的想法,或许自己真的捡到宝了。
反倒是亓舒雅被妹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偷偷横了小包子一眼。
被姐姐凶了的小包子不敢再说,委委屈屈的闭了嘴。
陆清一扫之前面对容家人的不悦,一把抱起小包子,在她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笑呵呵的夸赞道:“筠儿的记性真好,以后要看好舒雅,她可是王府一宝。”
“若是你父王和母妃问起,就说是老师说的。”
小包子用力的点了点头,有老师撑腰,直接过滤掉姐姐想揍人的眼神,一张小嘴“叭叭叭”说了一路。
可气坏了亓舒雅,却偏偏又无可奈何。
医馆。
“离的老远就听到你们有说有笑的,遇到什么开心事了?”容妗姒笑吟吟的迎上前道。
陆清把小包子放下,高兴的道:“姒姒,回来啦,生意上的事都处理好了?”
“嗯,都步入正轨,就看下月盈利多少了。”她如实的说。
心里想着,总算能多出来些时间,陪伴夫君了。
陆清揽着她的肩膀,笑道:“那就好,姒姒,我跟你说件天大的喜事。”
一说喜事,容妗姒也好奇道:“什么喜事,夫君快说来听听。”
“呐,舒雅,这丫头还是个宝,不但在医术上天赋异禀,更有六成的可能,继承我的另一项绝学,你说该不该高兴。”她开心的像个孩子似的,恨不得把这件事告诉全世界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