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曲不知自己是几时睡下的,再睁眼时,窗外已是一片亮堂。她迷迷糊糊坐起身子,只见不远处的地铺上,被子敞着,被窝里已没了人。她猛然醒过神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确认霍聊安已不在屋中,这才明目张胆地松了口气。
穿好衣服,扎好头发,她将敞开的包袱重新卷起。正要系在背上,门上的窗纸映出了一道人影,她看着似是枯荣的模样,便走过去将门打开了。
少年正要敲门的手悬在半空,见宁长曲从屋中出来,他忍不住探头朝她身后望了几眼。见屋内空空荡荡,桌几上却放了一只包袱,他这才想起正事,收回视线,望着宁长曲道:“殿下让你快些收拾,时候不早,该动身了。”说罢,他的目光落在宁长曲扎起的马尾上,一丝诧异的神色自眼中一闪而过。
那神情虽稍纵即逝,却让宁长曲看得清楚。她皱了皱眉,本能地去抓自己的辫子,然则一旁的枯荣又催促了几句,她放下手,到底将此事搁置一旁了。
包袱是收拾好的,她拎了,便与枯荣一道下楼。客堂里,霍聊安正与掌柜聊着什么,他身旁站了几人,皆是一脸焦急的神色。枯荣几步上前,将一人拉到边上询问。那人瞥了他身后的宁长曲一眼,低下头同枯荣耳语道:“殿下寻大夫做什么?可是昨夜发生了什么事,殿下受伤了?”
枯荣转头瞅了宁长曲一眼。他倒是忘了,昨日除他、霍聊安与宁长曲三人,其余几人住的皆是二楼的厢房。故而昨夜动静虽大,到底也没将其他人吵醒。
不过霍聊安不提这事,他也不会自作主张地告诉其余几人。听闻这人问起,他笑了笑,指着宁长曲避重就轻道:“这不是二皇子昨日被追杀,受了伤嘛。昨晚被咱们殿下发现了,说那伤还挺重,便想寻个大夫给二皇子包扎包扎。”
那人听闻受伤的不是霍聊安,这才松了口气。他拍拍枯荣的肩膀,又走回原来的位置。正巧霍聊安同掌柜说完了话,便转身来寻他们几人。
枯荣礼数周全地冲霍聊安作了揖,霍聊安点点头,便将目光转到了宁长曲身上。见他看向自己,宁长曲本能地打了个哆嗦,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果真不过片刻,霍聊安的眉头又皱成了熟悉的模样,他打量着宁长曲扎起的马尾,正色问道:“为何不将头发规矩地束起。”
因为不会呀。宁长曲在心底默默回答。可明面上她当然不能这么开诚布公地说自己不会,思考了两秒,她用自我感觉十分委婉的话语回答道:“以前在上壅,我从没自己束过发……”
她的本意是想表达自己并不会束发,顺便委婉地询问霍聊安能不能教她。可没成想话还没说完,便被霍聊安生生打断了。
“那可麻烦了。”霍聊安大约是气极反笑,话语间也带上了几分阴阳怪气,“此番出来得急,我是没带能伺候二皇子更衣束发之人。二皇子既不会束发,那这几日就这样披头散发着罢。”
说罢,他转身向门外走去,竟当真不再理会宁长曲。
屋中的一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也一一站起身来。望着众人出门的背影,宁长曲叹了口气,认命地跟上前去。平白让霍聊安说教了一顿,她心里也闷得慌。不消说这顿说教她自认受得冤枉,心中当然是不服气的。可要如何辩驳,说自己不是穆长忻么?还是直言自己是从另一个地方穿越来的?
最终,她只默默在心里将霍聊安骂了一通。表面平静地牵过不知是谁递来的马缰,翻身上马。
白日里,城中人比昨晚多了许多。街上乌泱泱的,他们一行人虽骑着马,却走不快。好不容易挪了几条街,正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霍聊安却停了下来,指挥一众人就地休息。